今年3月,笔者参观湖北省浠水县博物馆,无意中发现梁启超的一封书信。全文如下:
启超今春于役西南途中,曾著《国民浅训》一书,业交商务印书馆付梓。似于现在国情及人民常识不无壤流之助,黔豫各省已购颁各州县,藉资晓谕。兹检寄一册,敬乞指教。再鄙人汇录平日著述为《饮冰
室丛著》,附奉目录一纸,统希察收为幸。
制梁启超手启。
此件《梁启超年谱长编》(丁文江、赵丰田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梁启超著述系年》(李国俊编,复旦大学出版社1986年版)、《梁启超未刊书信手迹》(中华书局1994年版)、《梁启超全集》(沈鹏主编,北京出版社1999年版)等著作中均未见收录,应为梁启超的一封佚简。
梁启超的这封佚简,见于浠水县博物馆所藏《筱?书札》(系该馆工作人员所题,原名漫漶不清,无法辨认)。“筱?”是熊曾绶的字。熊曾绶(1887~1951),湖北浠水毛张院人。清末秀才,出身于两湖书院。1910年加入同盟会。民初,曾做过湖南安仁、衡阳两县知事。1926年,任武汉夏口县长。抗战期间,一度担任武汉商会秘书。1951年,病逝于浠水县城宪司坳寓所。熊氏擅长书法,浠水县博物馆藏有其亲笔抄写的《金刚经》和楹联数幅。《筱?书札》仅一册,共裱汇包括曾于1932年出任湖北省政府主席的夏斗寅等人书信(原件)二十二封。梁启超的书信大多径直叙事,没有抬头,这封佚简正是如此。除梁启超外,《筱?书札》中其他人的信件均写明收件人为“筱?”。因此可以判定,梁启超的这封佚简很有可能也是写给熊曾绶的。
这封信未具日期,只能通过信中所提到的《国民浅训》和《饮冰室丛著》两部书推知一二。
1915年下半年,袁世凯一意孤行,掀起复辟帝制的逆流,梁启超遂与蔡锷一道策划、发动了讨袁护国战争。为了策动广西都督陆荣廷举义,以支持蔡锷的军事行动,梁启超乃于1916年3月4日乘日轮横滨丸号,离开上海,潜赴香港。3月16日在日本驻越南海防领事横山的接应下,在海防登陆,并藏匿横山牧场达十天之久。后经两天一夜的艰苦跋涉,才于4月4日抵达南宁。《国民浅训》一书就是梁启超藏匿横山牧场期间所撰写的,他在“自序”中说:
余以从军?于役邕桂。取道越南,时谍骑四布。乃自匿于山中旬日,更图间道潜赴,同行七人皆星散,各自觅路进取,余孑身寄一牧庄。相伴者惟他邦佣保,非特无可与语,即语亦不解也。行箧中挟书数卷,亦既读尽无以自娱。中间复婴热病,委顿二日,几濒于死。病既起,念此闲寂之岁月,在今百忙中殊不易得,不可负,乃奋兴草此书。阅三日夜,得十三章,草成遂行。
《国民浅训》是一部通俗浅易的社会政治教科书,“旨期普及”,向民众讲解有关爱国、民主、平等、自由等方面的基本知识,进一步阐述其改造国民性的思想和实行民主政体的主张。写完自序的当天,即3月25日,梁启超就将书稿寄给时供职于上海商务印书馆的陈叔通和中华民国教育总长范静生二人,请即付商务印书馆印行。同年5月,《国民浅训》经张元济编辑,由商务印书馆正式出版。
《饮冰室丛著》是梁启超1905年定居天津时亲自编订的,收录有其1902年至1915年间所写的《新民说》《国学蠡测》《中国之武士道》《外史鳞爪》《饮冰室自由书》《新大陆游记》《小说零简》等主要学术专著。1916年9月,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其精装本为四册,平装本为二十册。
由上可知,梁启超致熊曾绶的这封佚简,写作时间当在1916年5月至9月间。至于具体是何月何日,梁启超为何将《饮冰室丛著》的目录寄给熊氏,他与熊氏之间有何交往,则因资料阙如和限于识见而不可知,只好期待时贤考证了。我将这封佚简公之于世,其用意也正在乎此。